第七十四章 春耕準備

　　過了正月十五。
　　衙門開衙了。似乎表明著，宣德十年正式成為過去，而正統元年正式的到來。
　　只是即便是這樣，朝廷依然有壹些懶洋洋的。
　　百官似乎沈醉在正月十五元宵節，與正月十九燕九的熱鬧之中，不能自拔。
　　等緩過勁來，二月就在望了。
　　正月下半月，朝廷之中，就決定了壹件大事。或者說朱祁鎮認為值得自己關註的大事，就是京軍在北京附近屯種。
　　朱祁鎮聽了這個消息，簡直五味雜涼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，特別是那壹日，也是他第壹次召見於謙。
　　於謙在盡量委婉的將大明三百多萬軍隊，有壹百二十萬逃兵的事情，告訴朱祁鎮。
　　朱祁鎮本以為自己很鎮定了。自己修養已經很好了，但是知道這個消息之後，仍舊有壹種想要殺人的沖動。
　　他固然知道，在這壹件事情上，乃是從太祖朝到而今沈沈相因的結果。並非某壹個人的過錯，更不是殺壹個人，或者殺上壹萬人，就能解決的。
　　但是他依然想殺人。
　　殺人或許不能解決問題，但是好歹能出氣。
　　這個消息將朱祁鎮第壹次見於謙的好心情也都破壞了。
　　如果將這個消息，與京營屯種這壹件事情，放在壹起看，朱祁鎮心中更是不是滋味。
　　原因很簡單，再得知各地衛所，逃亡人數高達壹百二十萬之多，朱祁鎮對各地衛所的戰鬥力，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。
　　或許於謙相信楊士奇給的估計。但是朱祁鎮不信，他寧可將這壹件些事情，往壞裏想。
　　楊士奇的數據就準確嗎？
　　下面就沒有瞞報嗎？
　　他忍不住想，是不是下面的衛所已經逃亡過半了。
　　如果這樣壹來，京營數十萬大軍，就是大明朝唯壹可以依賴的武力了。
　　如今卻讓京營屯種。
　　固然知道朝廷在財政上，並不是太好。但是也不至於如此吧。
　　朱祁鎮好久才深吸壹口氣，將種種情緒壓制在心中，說道：“於先生，在這壹件事情上，有幾什麽教朕嗎？”
　　於謙說道：“臣愚鈍之資。不敢妄言，不過，王兵部其實有意以募兵代替屯兵。”
　　朱祁鎮聽了，微微壹笑，說道：“錢從什麽地方來？”
　　於謙聽了也壹時語塞。只能說道：“陛下英明。”
　　朱祁鎮說道：“朕寧願不英明。”
　　朱元璋的衛所制度，號稱不費壹錢，養兵百萬。
　　但是事實上，朝廷並非沒有支出的，明代衛所占據的土地有多少，很多人都說不清楚，有八分之壹的，有對半開的。
　　反正這些土地如果能挪到壹起，決計超過壹兩個省。
　　這壹大筆田稅，朝廷都放棄了。
　　這些隱形損失，暫且不說。單單是而今朝廷各項開支之中，其實沒有養兵的開支。如果募兵的話。就是開支外的支出了。
　　而今朝廷還有不堪重負之態，楊榮決計不會不知道，京營的重要性，但是內閣還是壹支同意，京營在北京附近屯種。
　　這就說明了，大明的財政不容樂觀。
　　朱祁鎮心中壹嘆，財政問題是壹個國家政治的晴雨表，很多時候，只要財政不出問題，即便別的地方出壹些問題，朝廷還是能支撐下去的。
　　對於明朝尤其是這樣。
　　只是這個問題，卻不是而今的朱祁鎮能解決的。
　　朱祁鎮將這話題扯開，說道：“於謙會種水稻嗎？”
　　於謙說道：“臣錢塘人，少時也曾下地。只是不大熟悉。”
　　朱祁鎮說道：“既然如此，就跟著朕去看看。”
　　朱祁鎮壹聲令下，壹行人就出了乾清宮，壹路走出紫禁城之後，才紛紛上馬。
　　很多人都以為明確皇宮僅僅是壹個紫禁城，其實不然，紫禁城不過是皇城，皇城外面還有壹個宮城。
　　宮城要比皇朝大多了，其中就有好幾個湖泊，北京人稱之為海，就是赫赫有名的北海，南海，中南海。
　　有好大壹片園林，和宮殿群，這就是史書之中常說的，西苑，南內，北苑，等等。
　　太皇太後不讓朱祁鎮出宮。只是而今，太皇太後為朱祁鎮準備的功課，就是農事。這農事，固然不用朱祁鎮親自下地。但是最少也要朱祁鎮看著人勞作。
　　讓朱祁鎮知道百姓之艱辛。
　　但是宮中卻找不出這麽大的地方。
　　如果宮中找壹片地方種地，卻是能的，大不了就某處花園鏟除掉了。這也算是當初太祖皇帝舊事了。
　　太祖皇帝在南京的時候，皇宮之中，就不種花卉，而是全部種莊稼菜蔬。以至於皇宮之中大半開銷，都是自產自銷，不在外面采辦。
　　太皇太後索性，讓朱祁鎮去西苑選地方，順便踏青。
　　朱祁鎮帶著百余名侍衛，打著依仗，於謙跟隨身後，都騎著馬。向西而去，不多遠就到了湖邊，看著壹片汪洋。朱祁鎮心情大好。
　　而今這裏還沒有大片的宮殿。
　　看起來輕爽之極。
　　而今冰雪也開始融化了。已經有壹些水鳥在湖面之上淺翔。
　　朱祁鎮忍不住手癢，將弓箭拿出來，就準備射箭。
　　於謙見狀，說道：“陛下不可，春日不獵。”
　　朱祁鎮聽了，立即說道：“朕知錯了。”讓左右將弓箭給收起來。
　　春天是鳥獸繁衍的日子，很多鳥獸都懷有身孕。如果狩獵的話，就是不仁。
　　其實朱祁鎮並不是太在意。
　　畢竟朱祁鎮自己又能射到幾個，甚至朱祁鎮估計以他的箭術，恐怕要箭箭落空。畢竟練箭並不是壹件容易的事情。
　　需要苦練。朱祁鎮而今只是能將弓箭射出去，至於準頭，就算了吧。而且也射不遠，這倒不是朱祁鎮的天資問題。
　　只是他力氣弱而已。
　　不過，作為皇帝恩澤鳥獸，是政治正確。
　　在這樣的事情上，朱祁鎮早就習慣了。太皇太後教育下，養德這兩個字，朱祁鎮每天都記在心上。
　　越是在外人面前，就越是註意。
　　朱祁鎮說道：“於先生，妳看著附近可以開田嗎？”
　　於謙看了看說道：“此地臨水，土質雖然算不得好，但是如果想要開荒，卻是不妨的。”
　　朱祁鎮說道：“阮安。”
　　阮安立即出列，說道：“奴婢在。”
　　王振看著阮安，心中不由有些嫉妒。
　　而今王振，金英，阮安，已經成為太監之中的新巨頭了。
　　王振與金英就不用說了，朱祁鎮用阮安，卻不是他有意，而是他發現，宮中真正能辦事的人，也就是阮安了。
　　畢竟修建北京城，用功最多的時候，有七十萬人之多，阮安都能安排的妥妥當當。
　　可以說，這樣的能力，放壹個封疆大吏，在朱祁鎮看來都不為過。
　　但是阮安畢竟是太監。
　　朱祁鎮想辦壹點事情，只要壹問，定然是阮安最擅長，別的不說。
　　修路，修建暖閣，農田水利，這些事情阮安都做過，壹等壹的建築大家。這些事情都得心應手。
　　朱祁鎮自然壹件接著壹件神奇都砸在阮安身上。
　　只要朱祁鎮提出要求，阮安都能辦得妥妥當當的。從來讓朱祁鎮這個甲方滿意，這樣的情況下，朱祁鎮不用阮安，用誰？
　　朱祁鎮說道：“朕要在這裏開百畝的田，凡是我大明能種植的莊稼，朕這裏就必須有，特別是水稻是重中之重，這壹件事情就交給妳來辦。離春耕還有壹些時日，妳需要加緊，不要誤了天時，水渠，水車什麽都要修好。還要為將來留有余地。”
　　阮安立即說道：“奴婢領旨。”
　　朱祁鎮將這壹件事情，交給阮安，他很放心，甚至有壹點大才小用之感，他隨即對身邊的人說道：“妳們都這裏，朕自己走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