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舟側畔 第二部:官路風流

劉伶醉(程譽小寶)

古典修真

暮春三月,江南草長,雜花生樹,群鶯亂飛。盛武王朝壹百四十三年,盛元十六年三月二十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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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卷:魚躍龍門、第九章:冥冥之中

沈舟側畔 第二部:官路風流 by 劉伶醉(程譽小寶)

2024-5-25 14:07

雲州城內。
州府衙門門前,八聲禮炮響過,壹眾雲州大小官員迎出門來,隨後壹頂八擡大轎輕輕落地,從上面下來壹位紅衣男子,他壹身赤色官服,頭戴獬豸四梁金冠,面上須發泛白,面龐卻清臒消瘦、隱泛紅光,正是春風得意、官運正隆。
“巡按大人!”雲州知州江涴拱手壹禮,朗聲笑道:“魏大人代天巡狩,壹路舟車勞頓,江某及雲州上下,問候魏大人辛苦!”
魏博言拱手還了壹禮,也是微笑說道:“江大人客氣!本官領皇命出京巡按西南,倒是不敢自稱辛苦,各位同僚牧守壹方,為吾皇分憂,才是真的辛苦!”
見他不似從前壹般那麽不上路,江涴心中松了口氣,向裏壹讓說道:“魏大人請!”
“江大人請!”
二人相視壹笑,隨即壹同入內,在正廳中各分賓主落座。
堂上二人寒暄不已,說得都是些皮肉不癢的廢話,堂下那魏博言隨行眾人,也有專門等級相當的官員相陪。
其中壹個隨行官員穿著六品官服,看著並不如何起眼,卻隱然為眾隨行官員之首,雲州大小官員不敢怠慢,只是陪他寒暄不住。
“李大人請了!卻不知在座各位,哪位是雲州府通判,嶽元祐嶽大人?”那六品京官壹臉和顏悅色,笑著問壹旁作陪的雲州知府李正龍。
“蔣大人客氣了!”李正龍不卑不亢,話裏話外卻又都透著討好之意,聞言笑著答道:“嶽元祐乃是本府通判,這幾日告病在家,今日未能前來迎謁巡按大人與蔣大人壹行,失禮之處,還望大人勿怪!”
“噯!人食五谷雜糧,免不了頭疼腦熱,當然不怪!”蔣明聰深沈內斂,不著痕跡問起別事。
那李正龍卻留了心,與眾官陪同巡按大人宴飲之後,連忙出門上轎,來到嶽元祐府上。
嶽元祐這幾日偶感風寒,壹直便在家裏染病,聽見門子稟報,便拖著病體起身,迎到了前院廳堂之上。
李正龍與他共事多年,彼此早已無比熟悉,見狀連忙說道:“嶽兄這是何必!妳便在臥房等我便是,何必親自出來!看在被風吹著,加重了病情!”
嶽元祐面色慘白,苦笑搖頭說道:“大人親來,下官怎可不出來迎謁?卻不知大人此來所為何事?”
嶽元祐心中只道李正龍懷疑自己裝病所以才來察看,李正龍怕他胡思亂想,連忙說道:“今日巡按大人到了,壹省官員都到場迎謁,這倒是不值壹提,只是有壹樣,那其中有個京官姓蔣的,卻指名道姓問起嶽兄,小弟實在好奇,所以家都沒回,直接就過來府上了,想問個清楚。”
嶽元祐壹楞,隨即搖頭說道:“下官卻不認識什麽姓蔣的京官,莫不是弄錯了?”
李正龍微微搖頭,“那姓蔣的言之鑿鑿,自然不會輕易弄錯,他壹到雲州就打聽嶽兄,只怕是有備而來,能不能是嶽兄昔年哪位同年高升做了京官,心中念舊來與妳重逢了?”
嶽元祐尷尬壹笑,說道:“大人卻是不知,下官那壹榜同年,倒是數下官官職大些,余者要麽不入流,要麽幹脆連個官身都沒有,哪裏有什麽京官……”
“那這……”李正龍沈吟起來,“如此說來,嶽兄倒是須得小心提防才是,此人只怕來者不善,咱們莫要大意了……”
兩人又寒暄幾句,嶽元祐送出廳去,再回來時,柳芙蓉已在房中坐著等他回來了。
“這李正龍大老遠跑來,為的就是這麽壹件事?”柳芙蓉在隔壁聽了個壹清二楚,此時說出心中疑惑,不解問道:“那姓蔣的又是什麽來路,剛壹落地,就來問老爺來歷?”
嶽元祐輕輕咳嗽幾聲,冷哼說道:“李正龍自己心中有鬼,只怕我背後捅他壹刀,是以才急匆匆趕來試探,怕我真與巡按大人手下勾結害他,那姓蔣的是否真有其人,又或者是否確有其事都未可知,夫人不必擔心,任他天塌地陷,也砸不到我嶽某人!”
柳芙蓉微微點頭,自家丈夫為人方正,為官又極有分寸,若非如此,也不是在七品任上踟躇多年不進,但她畢竟不是尋常婦人,眼光自然與眾不同,知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,那李正龍親來,絕不是試探這般簡單。
“老爺還要多加小心,過幾日病情見好就要抓緊上衙,妳這好巧不巧,偏偏巡按大人要來之前生病,若被那有心人讒言幾句說妳不敬,豈不反而不美?”
嶽元祐輕輕點頭,“還是夫人見的透徹!誰讓我命不好,每每關鍵時候,不是生病就是受傷,如今這般年紀,壹切倒也都看得淡了……”
柳芙蓉眉頭壹皺說道:“老爺如今任著六品通判職司,卻還是個七品官銜,若是長此以往,豈不成了笑話?知州大人那裏妾身早已打點妥當,年底再考,必然能升的,這段時間可要謹小慎微,不能橫生枝節!”
“知道,知道!”嶽元祐面對妻子不敢過分強硬,連忙出聲答應,隨即又輕咳起來。
“芙蓉兒,這幾日我身子不適,夜裏便時常想起妳來,從前我若生病,妳壹旁噓寒問暖,衣不解帶,鞍前馬後的照顧我,可如今……”
柳芙蓉臉上壹熱,心說我有了摯愛情郎,自然不肯再與妳虛與委蛇,但她嘴上自然不會明說,只是冷哼壹聲說道:“老爺如今妾室成群,哪裏還需要妾身親自侍候?這幾日夜裏,幾位如夫人不也都衣不解帶、鞍前馬後麽?”
嶽元祐壹時氣短,柳芙蓉所言不差,自己納了四房小妾,可謂享盡齊人之福,此時再來要柳芙蓉如從前壹般專心致誌服侍自己,無異於癡人說夢。
從前柳芙蓉雖然善妒,對他卻是壹心壹意,如今這般局面,自己卻又怪得誰來?
“老爺好生將養,府裏內外諸事有妾身打理,巡按那邊,妾身著人過去打聽打聽,看看這姓蔣的,到底是何來路,咱們有備無患,也好過這般無頭蒼蠅壹般亂撞。”
柳芙蓉辭別丈夫,被壹眾丫鬟仆婦簇擁著來到女兒繡樓,她命采蘩等人留在樓下,自己壹人上了二樓。
二樓之上,愛女嶽凝香正在讀書,柳芙蓉輕手輕腳過去挑亮燈燭,笑著說道:“家裏也不是點不起蠟燭,怎麽不多點上幾支?這般昏暗,再把眼睛看壞了。”
“母親來了。”嶽凝香這才醒覺,連忙起身行了壹禮,輕笑說道:“女兒只是睡前看壹會兒,倦了便睡了,壹根蠟燭便也夠了。”
她面色忽然壹紅,隨即小聲說道:“母親此時過來,可是彭郎今夜要來?”
柳芙蓉面容壹熱,腹下湧過壹團熱流,輕輕搖頭說道:“他如今回去興盛府提親,這些日子怕是都回不來的。”
母女二人同床共侍彭憐已非壹次兩次,但私下裏說起他來,依然有些尷尬。
當日柳芙蓉被嶽池蓮言語拿住,又想著早日讓女兒與彭憐成就好事,到時自己居中策應,正好謀求彭家正妻之位,只是誰料彭憐心中早有定見,嶽溪菱又不肯違逆兒子心意,等她在彭憐府上親自見過洛潭煙,知道自家女兒終究略遜壹籌,無可奈何接受了女兒只能與彭憐做妾這個事實。
在她心中,自己與彭憐做妾甚至為奴為婢都全無所謂,但女兒畢竟是在室處子,以嶽家這般家世,找個郎才女貌門當戶對之人做個正妻大婦毫無難度,與彭憐做妾,她雖然覺得值得,但還是怕女兒心有不甘,因而怨恨自己。
嶽凝香冰雪聰明,早就看出母親有此顧慮,她也不止壹次與柳芙蓉說過,若是未曾試過彭憐床上風月,那她心中多少對柳芙蓉還是有些不滿之意,但試過這般極樂之後,莫說還能青春不老、容顏永駐,便是不能,卻也值得了。
只是與應白雪柳芙蓉這般成熟婦人不同,嶽凝香許冰瀾等女不曾試過與旁人歡好如何感受,沒有比較自然難知彭憐如何天賦異稟、與眾不同,因此深愛程度,便又稍遜壹些。
嶽凝香初時心中並不理解母親這般抉擇,她心目中,父親官居七品文采斐然,與母親實為郎才女貌、天作之合,為何母親竟能這般自甘墮落,與至親外甥有染,而後她與彭憐交往日深,從彭憐處聽到和認識了壹個不壹樣的母親。
柳芙蓉天生媚骨,尋常男人根本無法滿足於她,年輕時與嶽元祐尚能夫妻和諧,漸漸嶽元祐年歲漸長,本就羸弱不堪的身體每況愈下,此消彼長之下,逐漸夫綱不振,柳芙蓉氣焰越來越高,嶽元祐更加雄風難振,天長日久,日積月累,柳芙蓉心中怨氣越來越濃,終於瀕臨爆發極限。
其時若不是彭憐,柳芙蓉只怕也要與旁人有染,於她心中,丈夫能三妻四妾,自己便能水性楊花朝三暮四,妳做初壹我做十五,諸如男尊女卑如何如何,柳芙蓉全然不放在眼裏。
是以那日山中進香,她能如此隔墻逢迎,換做平常女子,只怕早就嚇得跑了,而後與彭憐相認,樁樁件件,皆是柳芙蓉主動,壹切根由,皆是她內心之中,覺得自己如此並不愧對何人,便是獻女侍奉情郎,於柳芙蓉而言,也是稀松平常,理所應當。
嶽凝香放下手中書卷,看著眼前美艷母親,便連自己也怦然心動,這般美艷已是冠絕群芳,想到母親在彭憐身下婉轉承歡那般媚態,更是世間少有,她輕輕壹嘆,關心問道:“母親這時前來,可是有事與孩兒說?”
柳芙蓉輕輕搖頭,隨即說道:“只是今日無事,正好過來走走,這府裏妳池蓮姨母壹走,感覺冷清了許多……”
嶽凝香輕輕點頭,微笑說道:“冰瀾表妹壹走,就感覺少了很多人了,有她在才顯得人多些……”
柳芙蓉也點點頭,沈默半晌才道:“為娘本意想讓妳與憐兒為妻,只是事與願違,為娘心裏……”
“娘!”嶽凝香在母親身邊坐下,將頭靠在柳芙蓉肩頭,小聲說道:“生而有命,不可強求,女兒出生了便註定要與彭郎做妾,這是改變不了的……”
“妳心裏莫要怪娘自私,為娘有壹半為自己考量,也有壹半是為妳著想,這事為娘不需辯駁,”柳芙蓉幽幽壹嘆,隨即說道:“只是事前未曾問過妳的心意便做了主,為娘心裏總是過意不去……”
“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您只是與彭郎有舊,所以心中才愧對女兒,若是不然,您便定下將女兒許配給誰,又如何會心中過意不去?”嶽凝香極有見地,壹句話便說的柳芙蓉心服口服,“究竟許個良人舉案齊眉壹生壹世,還是與眾人壹同侍奉彭郎這般人物,孰優孰劣,母親您不是最好的明證麽?”
假如柳芙蓉與彭憐未生奸情,她大概不會將女兒許給彭憐為妾,因為她不會知道彭憐如何床笫風流、雄偉難當,但她既已下定決心不與丈夫長相廝守,便是想明白了,若不能幸福喜樂,便是長相廝守,也不會快活。
便連柳芙蓉自己都說不清楚所作所為是非對錯,嶽凝香卻早已想明白了這個道理:“以女兒拙見,彭郎未來成就只怕不止於此,他若只是個平常舉人,納女兒為妾著實有些驚世駭俗了,若他將來高中金榜,而後官運亨通,以女兒身份,嫁他做妾不也稀松平常?若他只是無能好色倒也罷了,似這般英偉風流,女兒嫁過去不比那守活寡強出無數倍?”
柳芙蓉想起自己十余年來床笫之歡竟不如與彭憐半月快活,不由淺笑說道:“妳又沒守過活寡,又如何知道那般滋味?妳道為娘與那應白雪、欒秋水、練氏都失心瘋了,為何這般迷戀憐兒?若不是他果然得天獨厚、稟賦過人,為娘等也就算了,練傾城那可是見過世面的,她又豈會也這般全心全意、死心塌地追隨於他?”
嶽凝香笑著點頭,輕聲說道:“女兒只怕今生今世都不會知道娘親的感受了,就沖這點,女兒也要謝謝母親!”
柳芙蓉嫣然壹笑,無盡風情便把自己女兒都看得呆了,她嬌嗔壹句說道:“慣會油嘴滑舌!為娘倒不稀罕妳謝我,只是心中不怨我恨我,也便知足了。”
她又說道:“憐兒要與洛潭煙成親,吾兒與他做妾倒是不甚急切,左右他赴京之前,娘要讓妳們結成親事,做不得大婦,也要做個妾室之首才是!”
嶽凝香甜甜壹笑說道:“壹切但憑母親做主,女兒無不遵從!”
母女倆又說了許多體己言語,及至夜深,柳芙蓉幹脆睡在女兒房裏,母女兩個抵足而眠,卻是比從前還要更加親近許多。
壹夜無話,翌日天明,柳芙蓉早早起床洗漱,如往常壹般忙碌起來。
嶽家如今家大業大,內外操持皆是她壹人負責,每日裏閑暇極少,尤其彭憐壹去,她心中再無牽掛,自然便細心打理家中事務,只求富貴更顯、錦上添花。
臨近晌午時分,忽然門子來報,嶽溪菱到了。
柳芙蓉聞言壹楞,連忙命下人請了三姑奶奶進來。
嶽溪菱婀娜娉婷邁步進來,衣衫依然淡雅,臉上仍是淡妝,樸素幹凈,氣色卻又別樣不同。
柳芙蓉揮退下人,笑著與嶽溪菱低語道:“憐兒這壹去,溪菱想得不輕吧?”
嶽溪菱掩嘴嬌笑,也小聲說道:“嫂嫂彼此彼此,咱們就不要大哥笑話二哥了!”
她又問道:“哥哥還在家裏養著?這幾日可比前些日子我來時見好了麽?”
“好很多了,只是還有些咳嗽,不妨事的,年年換季都要折騰壹回。”柳芙蓉漫不經心,隨即好奇問道:“這般火急火燎過來,可是出了什麽大事?”
嶽溪菱心中暗自佩服,嫂嫂只憑自己來的時辰判斷便知有事發生,這份急智卻是常人難及,她天生喜靜,不是不得了的事情,豈會親自過府壹趟?便是要來,也不會趕在午飯之前上門。
如今彭憐自立門戶,兩家便是如何時常走動,這般不聲不響突然趕在飯前到來,實在是讓主家難做,如嶽溪菱這般聰明伶俐之人,做出如此舉動,自然有大事發生。
“嫂嫂聰慧過人,小妹實在佩服!”嶽溪菱擡了柳芙蓉壹句,隨即說道:“嫂嫂可知,當年小妹與人私通,而後生下憐兒,中間父親便是要將我打死,我都不肯說出憐兒父親是誰,原因何在?”
柳芙蓉輕輕搖頭,無奈說道:“妳那脾氣寧死不說才是正常,其中緣由誰又能猜想得到?”
嶽溪菱嘆了口氣說道:“當時父母以死相逼我都不說,其中自然另有隱情,非是小妹不想,實在是關系重大……”
柳芙蓉莫名其妙,心說妳不過就是未婚成孕,頂多算是敗壞嶽家門風,又能關系重大到哪裏去?
嶽家嶽元祐這輩壹男四女,嶽溪菱壹個未婚先孕的,便是與門風有損,也不過是家醜壹樁,後來嶽溪菱幹脆離家出走,嶽家只當她死了,這麽壹來更是毫無關系,哪裏來的關系重大壹說?
“那年端午龍舟賽會,與大河北岸,我與憐兒父親相逢,隨後便壹見傾心,”嶽溪菱說起往事,眼中泛起溫情,“第二日我偷偷出門與他私會,天色將晚時才回家,而後壹連十余日,我都與他頻頻私會,直到他離開雲州……”
“當時父親問起,我只說是個落拓士子不知名姓,”嶽溪菱呢喃說道:“不知名姓是真,但我卻知道他並非落拓士子,而是皇親國戚……”
“他只說自己姓彭,身上卻帶著壹枚皇家印信,他問我叫什麽,我就對他說‘妳不肯說妳是誰,也不要問我是誰’……”往事悠悠,仿佛歷歷在目,只是時過境遷,如今早已物是人非。
“那印章上有八個小字,‘晏家江山,文修武備’……”嶽溪菱眼中現出壹抹異樣光彩,低聲說道:“如今天子,便是晏文,而他偶有‘黃兄’之語,如今想來,他大概便是當今天子胞弟、秦王晏修了……”
“而憐兒,大概便是皇家血脈,秦王晏修之子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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