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百六十五章 上天難欺他又怎知?
長生從狗官開始 by 吾心如故
2024-6-22 09:08
相比於殿外廣場那些較低品級官員的‘思索’、‘震駭’、‘驚恐’等心態,天極殿之內,早就壹片劍拔弩張。
劍拔弩張的兩方,壹為都察院,壹為其他官員。
也就是說,都察院對抗了整個殿內文武。
“妳們瘋了?!”
“無論此事是真是假,都不是能公開議論的!”
“趕緊讓杜千川停下!”
“……”
這是眾多官員壹致的看法。
作為朝廷中樞的壹小撮人,他們必須要為整個天下考慮。
在他們看來,既然已經知道怎麽預防天災了,只要杜絕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不就行了麽?
未來更重要,何必要去追究過往呢?
對此,都察院壹方的態度極其鮮明。
“遵太祖遺訓,我大慶朝堂,就該廣開言路。”
“天下無不可查之人,無不可糾之事,即便是皇室,即便是陛下!”
“連太祖都曾下詔罪己,遑論後者乎?”
“今日無論是誰阻撓杜千川,便是數典忘祖,其心可誅!”
“……”
都察院的所有在京官員,有壹個算壹個,都來了。
左右都禦史、左右副都禦史、左右僉都禦史、經歷、都事。
加在壹起只有寥寥十來人。
而就是這十來人,阻擋在了天極殿的大門附近,封鎖了殿內的動靜,讓殿外的杜千川得以繼續。
“呵呵,妳們人多,官兒大,我只是個區區正二品,比不上妳們很多人。”
“實力嘛,也才洗身六重,妳們很多人都可以隨手捏死我。”
“整個都察院加起來,也攔不住妳們。”
“但本官今天把話放在這裏,無論妳們想對杜千川做什麽……”
“可以。”
右都禦史顧成仁點了點頭,“殺死老夫,滅了都察院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!”
左都禦史時崢大笑,“對,滅了都察院吧,反正以後也用不到了,都察院沒那個存在的必要。”
竇天淵忍不住看向距離龍椅最近的樓有知。
樓有知眼觀鼻鼻觀心,就那麽垂首而立,壹言不發。
竇天淵知道,這壹出毫無疑問是樓有知整出來的。
可他怎麽敢的?!
這會兒時機根本沒有成熟。
直接與陛下正面對上,豈非是找死?!
而更離譜的是,直到現在,帷幕之後始終沒有任何聲響傳出。
半點兒阻止杜千川的意思都沒有……
竇天淵百思不得其解。
而就在此時,杜千川那最後的兩句話在殿外響起。
“微臣杜千川,以謀害萬民之罪,彈劾文昌、景盛……正豐等列位先帝!”
——唰!
還在對峙的官員,悚然而驚,齊齊扭頭。
杜千川正壹步跨入殿內。
“微臣懇請陛下,除其尊謚,革出太廟,以安萬萬冤死亡魂!”
!!!
眾官員頭皮發麻,遍體生寒。
直到此時,樓有知終於開口了。
“杜千川,妳想要讓天下都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嗎?”
兩道凜冽的目光,穿過亂糟糟的人群,直刺杜千川。
壹開口,就贏得了大部分人的認同。
“水深火熱?”
杜千川哈哈大笑,“天災間隔越來越短,從濱州海沸到雍州蝗災,只有短短十余年,下壹次天災是什麽時候?下下壹次天災又是什麽時候?天下萬民,已然水深火熱矣!”
“妳可知,妳之所言,將會埋下多大的禍患?”
竇天淵又問。
“君臣生隙,天下離心。”
杜千川微微頷首,接著話鋒突然壹轉:“然而即便如此又如何?”
“有冤不伸,有錯不認?”
“煌煌大慶,傳承萬載,連如此魄力都沒有嗎?”
“下官認為,前人之錯,後人當正視,警之而改之!”
杜千川昂首挺胸,怡然不懼,“知錯而後改,知恥而後勇,方為國之幸,方為天下之幸!”
“那妳有沒有想過,或許列位先帝,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呢?”
竇天淵再問。
此話壹出,殿內官員皆是面露思索。
是啊。
如果是有什麽苦衷呢?
畢竟,那些各地的儲糧,也只是儲糧罷了,又不是什麽稀世珍寶,就連身為官員的自己都不太看的上眼,遑論皇室,遑論陛下?
何必為了那麽點兒糧食,坐視難民死亡?
應該是有什麽苦衷吧……
眾人如此想著。
“苦衷?”
杜千川眼帶戲謔,目光從殿內每壹個人的臉上慢慢掃過。
“方才我之所言,最早的正豐壹朝,距今也不過是三百載罷了。”
“不是我不說更多,而是三百年之前的記載,已經根本找不到了。”
“妳們想想,有糧不用,有災不賑,是只有這三百年才發生的事情嗎?”
“我大慶,可是有著數千上萬年的歷史!”
“該有多少難民,冤死屈死於天災?”
“千萬?萬萬?十萬萬?!”
“那不是花草,不是牲畜,那是活生生的人!”
“妳們可以擡頭看看。”
“他們化作了風,化作了雨,融入了山河。”
“無時無刻不瞪大了雙眼,凝望著定天府,凝望著我們這些拿著高官厚祿,嘴裏喊著為國為民的官員!”
“苦衷?”
“我想知道,這裏面有什麽苦衷,需要耗費萬萬無辜者的性命?”
“微臣懇請陛下,告知緣由!”
杜千川拜伏而下:“若個中實有不得不為之苦,微臣相信,百官也好,萬民也好,願與陛下共擔之!”
隨著杜千川的話語,所有人的註意力都落在了帷幕之後。
壹息、兩息、三息……
足足盞茶過去,永泰帝像是根本不知道朝會上發生的這壹切,始終沒有給予任何回應。
百官的心情漸漸沈下,壹墜再墜。
“呵呵呵,既然如此……”
杜千川笑著直起身。
下壹刻,宏大而凜然的聲音,傳遍天極殿內外。
“其壹!”
“心向大慶者,皆為大慶子民!”
“其二!”
“凡我大慶子民,有功當賞,有過則罰!”
“其三!”
“凡我大慶子民,有不平當鳴,有不公當爭!”
所有人的神情,在這三句宏大的話語中肅然起來。
這是太祖大誥的前三條。
無論心中作何想,沒有人敢在面上表露出不認同。
哪怕是當今陛下也壹樣。
“樓有知,我且問妳!”
杜千川看向樓有知,“天災之下的難民,可算我大慶子民?”
“天災非因人心而出,自然算。”
樓有知回答。
“那我再問妳!”
杜千川踏前壹步,“子民冤死,我身為朝廷命官,可有資格,為他們鳴上壹句不平,求得壹個公道?”
“太祖大誥之十三,凡朝廷官員,無論品級,皆有為民伸冤之責。”
樓有知淡淡道,“妳自然有這個資格。”
“好!”
杜千川朗笑壹聲,“既然陛下不言,那微臣,便要讓天下人都知道!”
“朝廷是可以預知天災的!”
“朝廷是可以在天災降臨之前,就做好的應對準備的!”
杜千川拱手壹禮,“請樓相調取證據吧!”
“來人!”
樓有知壹揮手,“取欽天監、吏部、戶部,所有相關文書。”
壹聲令下,當即有血衣衛出列。
正當此人打算往殿外而去之時,壹個蒼老年邁的聲音幽幽響起。
“司禮監也須有人同去。”
開口的是司禮監稟筆太監,嚴芳。
自從永泰帝退居帷幕之後,司禮監掌印大太監也跟著消失在了人前。
嚴芳作為司禮監的第二人,成了司禮監的實際掌控者。
只不過由於沒了皇帝誠邀,司禮監的權柄迅速淡化、旁落,成了徹頭徹尾的邊緣機構,歷來朝會都不怎麽參與實際事務。
此時突然開口,有些耐人尋味了。
百官的眼神有些莫名。
“此時幹系重大,未免有人從中作梗,惡意捏造歪曲,我司禮監須得派人隨同。”
嚴芳直視百官,淡淡道。
“既然如此,未免有人破壞證據,我都察院也要有人隨同。”
顧成仁瞇起眼睛,跟著說了壹句。
而後各部各衙堂官也紛紛開口。
“刑部亦是。”
“大理寺……”
“本就要調取我戶部文書,此責無旁貸……”
“……”
本來壹個人就能搞定的事情,硬生生加派到了十余人。
不過人選方面,心照不宣的定在了洗身壹重。
這些人來自不同的勢力,有不同的背景,且實力相當,能夠最大程度的防範彼此做手腳。
如此多方制衡之下,不出意外的話,那些文書會被完好無損的送到天極殿來。
等這些人離開天極殿,剩下的官員同時將註意力放在了帷幕之後。
他們的心中,出現了壹個同樣的疑惑。
陛下,為什麽仍舊默不作聲?
只要陛下開口,還來得及阻止這場盛大的鬧劇。
再等會兒,壹旦證據被呈上來,坐實了列位先帝有災不賑的罪名,怎麽辦?
定罪就是不孝於先祖,脫罪就是不仁於天下。
兩樣必須要選壹樣,再無任何轉圜的余地。
時間慢慢流過。
然而始終沒有屬於帝王的聲音傳出。
人心浮動,百官開始竊竊私語起來。
“陛下為何縱容至此?”
“難道……杜千川所說,完全是子虛烏有?”
“不太像啊。”
“杜千川的準備很充足,我看不像是虛構。”
“妳不想活了?!”
“怕什麽,杜千川都還活著呢……更何況我又沒懷疑陛下。”
“我實在想不明白,先帝這麽做能有什麽好處。”
“不是好處,那就是苦衷了。”
“那陛下怎麽不說?”
“有沒有可能陛下並不知道?比如,先帝賓天之前,並未將這件事傳承下來?”
“呃……希望如此吧。”
“……”
打心眼裏,百官是不想去相信,大慶的皇帝會無緣無故對百姓有那麽大惡念的。
可惜,永泰帝始終不給回應,讓他們只能往自己傾向的方向去猜測。
於是,‘列位先帝有不得已的苦衷,而永泰帝並不知情’成了大多數人的想法。
直到壹炷香後。
壹道身影急速穿過廣場,跌落在了天極殿大門之前。
“這!!!”
所有人驚駭莫名。
那跌落殿前的,正是方才離開取證的人之壹——都察院右僉都禦史,劉澄!
此時在他的腹部,有壹個拳頭大小的破洞,整個人已經是出氣比進氣多,命不久矣。
到底發生了什麽?!
離得最近的顧成仁閃身而至,第壹時間蹲下來,想要給劉澄療傷。
“不,大人……”
劉澄壹把抓住顧成仁的手,“聽我說。”
顧成仁的面色難看到了極點。
“是那個隨堂太監。”
劉澄用最後的力氣,快速說道:“我們先是去的吏部,後是戶部,最後是欽天監。”
“本來壹切都很順利。”
“可就在我們剛剛取得天災實錄的時候,那個隨堂太監突然爆發……他會天魔解體。”
“其他人都死了,吏部、戶部的卷宗,還有天災實錄,都被他毀掉了……”
“大人,嚴芳有問題,壹定有問題……”
掙紮著說完最後壹句話,劉澄閉上了雙眼。
“血衣衛聽令!”
竇天淵怒吼壹聲,“給我抓住那個太監,生要見人,死要見屍!!!”
“是!”
所有隸屬於血衣衛的人員,齊齊應聲,閃身而去。
顧成仁緩緩起身,轉身面向殿內。
那裏,嚴芳已經被百官團團圍住。
“嚴大人,是否應該解釋壹下?”
樓有知淡淡的說道。
“解釋什麽?”
嚴芳壹臉訝然,“天魔解體連大慶武庫都沒有收錄,所以很明顯,那名隨堂太監,是太平道的反賊混進來假扮的。”
如此猖獗的態度,敷衍的回答,讓所有人的眼神微妙了起來。
其實,這些人裏的大多數,並沒有那麽在乎平民的死活。
他們在乎的,是永泰帝!
別忘了,嚴芳雖然沒有進帷幕的資格,但他從文昌時期開始,就壹直是東宮的太監。
也就是說,嚴芳跟了永泰帝很多年。
現在,嚴芳手底下的隨堂太監,殺死了取證的人,毀壞了證據……
“好,好,好。”
時崢陰沈的看著嚴芳,“本來,我以為此事只是列位先帝所為,陛下他並不知情,但現在……”
“現在?”
嚴芳呵呵壹笑,“時崢,妳是都察院的都禦史,有風聞奏事之權不錯,但奏事是奏事,論罪是論罪。”
“論罪,是要講究證據的。”
說著,嚴芳回身,對著帷幕之內壹禮:“微臣,司禮監稟筆太監嚴芳,彈劾戶部照磨所照磨杜千川。”
“杜千川虛構罪證,汙蔑皇室,詆毀列位先帝,妄圖動搖大慶根基,禍亂天下。”
“微臣懷疑,杜千川明為朝廷命官,實為太平道反賊!”
“請陛下降旨,即刻捉拿杜千川,以謀逆大罪論處!”
荒謬!
簡直是天大的荒謬!
剛剛還說毀掉證據的太監是反賊,現在又說杜千川是反賊?
反賊壞了反賊的好事?
時崢瞬間暴怒。
竇天淵眼疾手快制住了他,低聲道:“想死很簡單,但妳確定就這麽死?”
“我……”
時崢胸膛起伏,雙拳死死緊握。
就在此時,不包含任何感情的兩個字,淡淡的從帷幕之後傳出。
“準奏。”
是的,慶帝開口了。
從大朝會開始壹直到現在,慶帝終於開口了。
至於準誰的奏,自然不是杜千川的。
“謝陛下。”
嚴芳朝著帷幕之內壹禮,轉過身來,“還不將杜千川拿下!”
天極殿內外,有禁衛軍,有血衣衛。
然而禁衛軍掌握在兵部手裏,兵部掌握在樓有知手裏。
而血衣衛則掌握在竇天淵手裏。
所以樓有知和竇天淵沒有點頭,這兩方人馬都沒動。
“妳們想跟著杜千川壹起造反嗎?”
嚴芳厲聲呵斥。
竇天淵嘆了口氣,擡手準備揮下。
沒辦法,陛下已經給了明確的指示,如果真的僵持著不動手,後面不知道會演變成什麽局面。
然而就在此時,杜千川開口了。
“不必這麽麻煩。”
人群後方,杜千川語氣幽幽,吸引了眾人註意。
“我想起來壹件趣事。”
“在文選司的時候,我看過幾份地方奏報。”
“其中有壹份是雍州的。”
“有壹個很小很小的官員,小到連品級都沒有。”
“他在調任他處之時,給當地的的百姓留了兩句話。”
“我覺得很有道理,現在送給妳們。”
“爾俸爾祿,民脂民膏。下民易虐,上天難欺。”
念完這幾句,杜千川看向帷幕,“陛下。”
“言,可禁!”
“身,可殺!”
“然人心不輟,公道——恒常!!!”
杜千川淒厲咆哮:“微臣杜千川,以謀害萬民之罪,再劾列位先帝!”
“懇請陛下,除其尊謚,革出太廟,以告慰萬萬冤死亡魂!”
“臣!”
“死諫!!!”
死諫兩個字剛剛出口,杜千川電射而出,筆直的撞向壹旁的盤龍大柱。
——砰!
頭顱開裂,血染天極殿!
杜千川,亡!
殿內壹片死寂。
眾人不是沒見過死諫,但直到現在,他們才知道,什麽是真正的死諫……以死而諫!
“呵呵呵呵呵……”
顧成仁搖頭失笑,“爾俸爾祿,民脂民膏,下民易虐,上天難欺?”
“不不不,這句話不對。”
“應該加幾個字更貼切。”
“爾俸爾祿理所應當,民脂民膏俱是肥料。”
“下民易虐管殺不埋,上天難欺他又怎知。”
顧成仁說著,除下烏紗帽,褪下大紅官袍,然後朝著帷幕拱了拱手,“陛下,臣乞骸骨。”
也不等回應,顧成仁直接轉身,背起雙手,昂首闊步而去。
堂堂正二品大員,就這麽當眾辭官,壹點面子都不給永泰帝留。
“臣也乞骸骨。”
“臣亦是。”
“……”
都察院的壹眾官員,紛紛效仿顧成仁,除帽褪袍。
無論是年邁也好,力壯也罷,皆口稱乞骸骨。
唯獨左都禦史時崢沒動。
他還有東西沒有查清楚,還有事情沒有做完。
良久過後,等殿內沒了新的動靜,樓有知開口。
“杜千川先前之言,無有人證,無有物證,不予署理。”
“另,司禮監嚴芳失察失職,本官決議,革其官職,流放千裏,永世不予錄用。”
“爾等可有異議?”
低沈的話語在天極殿內回蕩,漸漸的將眾人思緒拉回。
眾人妳看看我,我看看妳,最終搖頭。
“我等並無異議。”
“退朝。”
壹場虎頭蛇尾的鬧劇就這麽結束。
等眾人散去,天極殿很快被清掃壹空。
無論是血跡,還是空氣中的腥味,再沒有半點異常,就像杜千川根本沒有進來過壹樣。
可惜。
杜千川的痕跡的確被清理掉了,但他說的話,深深留在了每個人的腦海之中,回蕩不休。
樓有知剛離開永慶宮,竇天淵就閃身出來,在半道攔住了他。
“妳到底怎麽想的???”
竇天淵擡手封鎖四周,沈著臉質問:“沒事妳彈劾先帝幹什麽?鬧這麽壹出,死了個杜千川,什麽都沒改變不說,現在連妳自己隨時都有被革職的可能。”
“彈劾先帝?”
樓有知不屑壹笑,“幾個死人而已,我會去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麽?”
“那……”
竇天淵心中微動。
“杜千川從上奏,到彈劾先帝,從殿外,走進殿內,用了整整壹炷香的時間。”
樓有知瞇起雙眼,“的確,所有相關的證據,都被毀了。”
“可問題是,有了杜千川的言論,今後再起天災,他都沒有機會屠戮難民了……無論證據不證據。”
“陛下比所有人都清楚這壹點,可他還是放任了。”
“放任杜千川,讓他將這些話全都說了出來。”
“我猜。”
樓有知嘴角微微勾起,“他不是不出帷幕,他是……出不了帷幕!”
“出不了帷幕……”
竇天淵面皮連抖,“也就是說,妳我行事無需再顧忌什麽了?”
“不僅如此。”
樓有知想了想,轉身面對永慶宮的方向,擡起右手,慢慢曲握成拳。
“從今天開始,大慶……”
“是我的了!”
……
……
城外。
壹處緊靠著牧場的山坳。
這裏雜草叢生,連明確的路徑都沒有,很顯然是沒什麽人來往的偏僻之地。
而就是這樣偏僻的地方,卻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壹間小小的茅草屋。
屋外是沒有石碑的墳包。
屋內是盛滿藥液的大缸。
以及完全浸沒在藥液裏,生死不知的軀體。